待那商人将钱币收好,堆起笑脸躬身后退,他又蹲回笼前,看着瑟缩在笼子一角的兽人孩童道:“看见了吧,我能保护你,我不需要你信任我,但你可以利用我,利用我让你自己活下去。你不想离开笼子吗?不想离开这里吗?不想回到你族人的身边吗?我可以帮你,为什么不试试?我可以保护你,这里到处都是人类,但在我身边他们就不会对你做什么。你想要自己活下去,那会很难,但跟着我会好上许多。”
这番话语也不知笼中的兽人听进去多少,太过复杂的语言对一个饱受惊吓身陷恐惧的孩童而言并不是什么能够安心的东西,不过,或许是察觉了话语中真切的怜悯与同情,又或许是吕尚文总比奴隶商来得和善,兽人迟疑地点点头,但神色间仍旧没有一丝光亮。
奴隶商熟稔地办好相关手续,将一份羊皮卷交予吕尚文。文字自然与吕尚文毫不熟识,其上一个图案早烙在了那兽人孩童的后颈。长久蜷缩于矮小的笼中令那孩子身形佝偻,脚步因缺乏营养而虚浮歪扭,虽然并未显露出死相,但整个人摇摇欲坠。吕尚文往前走了几步,低头大大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将因他突然的举动而瑟缩的小兽人背起。
手为那未经清洗的肮脏躯体而稍稍颤动,但最终还是稳稳地托住了显轻的重量,并体会到了身后这一生命的脆弱。紧随的是沉甸甸的责任,他救出了这一孩子……并非如此,拯救是注定漫长的过程,也没有谁能为他分担,种族主义横行的人类社会中,放任这一兽人孩童无异于谋杀。吕尚文自嘲地笑笑,作为监护人,他可没多少信心。此时步入奴隶市场的卫兵昭示着这里并非法外之地,吕尚文的心情因此而压抑。
回到旅店,兽人招致了不快的目光,但老板最终还是做出通融,让他将兽人从后门带了进来,这大约是那商队的面子。用一枚银币讨来了热水和几块布匹,笨手笨脚地为那孩子擦洗身子,吕尚文看得出兽人警惕依旧,可敌意消减了不少。
药膏还剩余了不少,清洁后恰好能用上。一边上药一边问道:“你的名字是什么呢?能告诉我吗?”“我还没有十五岁,还没有名字。”那孩子迟疑了一下,这么答道。吕尚文点点头说:“这样啊,那我怎么称呼你呢?要不我给你起个名字吧。”“要十五岁成人礼后才能有名字的。”孩子有些紧张地开口,虽然害怕,但还是重申了兽人的传统。
吕尚文领会到那必然是一件让他期待的仪式,可总觉得还是有个距离合适的称呼妥当,于是继续说道:“没关系,我只是给你一个称呼,和你啊我的没什么区别,等你十五岁时,我们到兽人族去,让你得到一个真正的名字。对了,你几岁。别明天就十五岁了,那可来不及。”“十岁……”兽人没有因吕尚文的俏皮话而浮现笑意,语调依然干瘪。
“那成,还是有些时间。你不介意我给你起个称呼吧?”吕尚文靠着谈话分散注意力,那些伤口有新有旧,十分瘆人,很难想象怎样的冷酷能对这样的孩童下如此毒手,人的善良与邪恶总能惊心。孩子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将最后一处伤口上好药后,吕尚文抬起身子吐了一口气:“那我就叫你沃尔克(orc)吧。”
原本用以裹身的布匹自然是要丢弃的,这时吕尚文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准备为儿童穿着的服装。嘱咐沃尔克在床上休息,他下了楼,向老板要求再住宿两天,对方明显露出不乐意的神情。支付了三倍的金额并承诺不会让沃尔克离开房间,老板才勉强应允了下来。在商业区买下了几套质量不错的孩童成衣,也为购置了一些往后或许能用到的物品,期间自然因各种理由获得折扣,幸运又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得到体现。
回去时早过了中午,不过旅店仍备有饭菜,因他们不愿意为兽人提供餐点,吕尚文只好自己那份多要了些与沃尔克分食,这对于习惯在同一个餐盘里夹菜的中国人倒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沃尔克吃得极其小心,但最终还是展露出无愧兽人的食量,大半入了他的肚子。吕尚文反倒觉得高兴,不知不觉间似乎有了些监护人的心态。
两日下来沃尔克身体状况得到了明显的改善,吕尚文不禁惊讶于兽人的身体素质。更可喜的还是他的亲近,那种戒心一点点的溶解让吕尚文联想到狐狸口中的驯服。而吕尚文自己也在付出中收获,初来的兴奋冷却后,他便陷入了一种茫然中,何去何从,不得而知。沃尔克的出现无疑是一种精神寄托,让他找到了拯救这一孩子的使命,大海之中,比无边无际更可怕的是方向的迷失。
吕尚文也没闲着,收集着这个世界的情报,可惜总缺乏足够可信的内容,大多是道听途说这一级别的奇闻轶事。不过有一点也称得上没有收获的收获:亵渎神灵的事件并没有被任何人提及,就像那只是商人们无趣的玩笑。他并不认为那是商人有意欺骗,向“大魔导师”杜撰这般没有收益的谎言实在称不上理智。如此看来,那要么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要么就是极其严重的大事,吕尚文倾向于后者。
是时候启程了,往东而去,一方面是为了兑现承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远离是非之地。沃尔克明白这是为了回乡的启程,积极地将行囊收拾妥当,看得吕尚文有些羡慕。早拜托了一个商队允许随行,沃尔克自发地负上行李,吕尚文不免有些担心,但兽人过硬的身体素质显然不能以人类的标准测度。商队的人物并没有对沃尔克表现出特别的情感,出发很顺利。
随着距落鹰城越来越远森林又一次在目光中展开,沿着森林向北而行,山脉在西侧隆起。地势起伏不住加大,六日后,不知不觉间道路已被森林与山峰夹在中间。晴朗的天空也渐渐被云层覆盖,商队前行的速度加快了几分。
这或许是吕尚文将在这一世界历经的第一场雨,长久地看着天空,铅灰色的云翳淤积着,有着似将塌陷的紧迫感。沃尔克坐在一旁,神色有些不安,一只手下意识地攥住他的衣角。
奇怪的声响传来,不像是自有机体中发出。一旁的武卫警惕地看向那里,手按在刀柄上。一般而言,循着大道不会有太多的危险,森林中的捕食者不愿靠近人类的活动领域,至于劫匪之流,在七国联盟的佣兵队与骑士团的讨伐下也都退缩在偏僻的角落。但防范之心是绝不能丢下的东西。
很快,事实也证明警惕绝非多余,森林中传来某种庞然大物奔袭而来的响动,而刀剑出鞘的声音便是对此的回应。商队很快勒住马匹停下车轮,武卫迅速拉开了阵势,无愧于佣金的姿态教人安心。
可这安心并没能持续太久,怪物显露身形的一刻所有人都为之动摇。那样的外表绝不是活物所应有,如同从地狱生生拖出的恶鬼。腐烂的血肉、扭曲尖锐的骨头拼凑为双翼四足之形,而头部则是长满利齿的梭形裂口,难以计数的触手构成尾巴恫吓般挥舞着末端狰狞的骨刺。需要这样描述的怪物吕尚文只希望在克苏鲁神话中读到,亲眼目睹绝不是什么有趣的体验。
那怪物陡然朝前一扑,一名武卫架开了它的爪子,可尾部的骨刺从身侧袭来,洞穿了腹部。数支弩箭在弦响中射入它的躯体,怪物却浑然未觉,只是自顾自地扫动触手将两名武卫搅碎。暴喝中,大剑缠绕着淡红色的光辉,撕开空气。另一边,一道人影出现在怪物身侧,匕首带着水汽凝结的一层白雾扎了过去。怪物肉翼一振,却被大剑削掉一只,后腿也遭匕首刺中附上一层冰霜,随即断裂。
肉翼在地面化作一滩血水,还来不及喜悦,怪物的躯体在后跃间飞速复原。而粘液也从口中喷射而出,虽未命中突袭者,可又有一名武卫受到波及,发出阵阵惨叫倒地翻滚,水汽自遭受腐蚀的躯体上升腾。怪物朝着那手持大剑的光头大汉奔去,触手抢先一步自四面八方包裹。那大汉毫不含糊,大剑舞成一面屏障,不断搅碎袭来的触手。瘦小的身影又不知何时在后方捅下了匕首,其余的武卫则在远处扰敌,这样强度的怪物,他们没有上前参战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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